回　顾

　　我们前进了。这是相比过去而言，相比在沼泽里沉溺的那许多年而言。
　　我们的脚上还有泥污。但我们是在向前走，开始踏上真正坚实的土地——艺术的土地。
　　在彼岸，大群大群的属于高山的飞鸟，正疾速滑行。跟它们相比，我们的速度是可叹的。可是，我还要说：我们前进了！并且，骄傲地说。
　　我们的骄傲，来自我们所付的代价。

环　视（一个近似寓言的现实）

　　在森林大火扫荡过的地方，许多种子萌发着、生长着，残杆也抽出了新枝。它们结成一片片新的绿色群落。
　　前所未有的种类出现了。学者们吃了一惊。
　　它们的特征是什么？它们最明显的生态特征，就是独立地站着，站在难以想象的烧裂的岩石中间。
　　它们渐渐繁盛起来。
　　它们憎恶那些趋炎附势的藤萝，也可怜那些随着节气徒长徒消的杂草；它们蔑视那些满身粉脂气的灯蛾，也厌倦那些故意截断尾巴，以图惊人的蜥蜴；对在阴云中隐隐发威的雷电，它们只报以一阵轻笑……
　　于是，一种传言便在风中蔓延开来，说它们是海风带来的种子，是昙花的近亲，既无法食用，又不能燃烧……

展　望

　　许多爱好展望的人，爬上了八达岭。
　　他们看到了历史，看到了连绵不断的伟绩和荣耀。他们获得了满足。
　　我却无法满足。因为，我还看见一艘艘闪亮的飞船，已绕过金星，飞往木星，飞往半人马星座……那不是我们的。
　　我痛苦，为我们民族，为那些黄昏中凝滞的眼神，也为自己。
　　我多么希望看见，哪怕是梦见，我们民族的诗星，汇成银河，在太空中，在全世界之上奔涌……赞美的钟，在所有国家的城镇中摇荡；圣诞节的烛火，闪耀着对东方的神往……
　　我把我的希望和梦想，留给未来，未来的艺术家、诗人，未来的孩子们。

1980年

◎ 文初刊于北京西城区文化馆创办的文艺小报《蒲公英》1981年第1期。后被多次转载。